三种马新贻资料考兼刺马案初探

对比了一下,大概有这么一个印象:

1、马新贻本人很能干。从丁未科进士记录来看,马新贻是丁未科三甲第六名,赐同进士出身,也就是说,还不是真正的、硬气的“进士”。但官运亨通。30岁开始做知县,40岁上已经是浙江巡抚,四十几岁能做到两江总督,位列八大总督之一。他死时,与他同科的状元张之万也不过是漕运总督。

2、做官升这么快,一个和丁未科整体人才素质有关,这一科是出了名的牛人辈出,同年互相提携,是很正常的事。另一个,最重要的是,马新贻在安徽基层呆了六年,一直致力于打击发匪、捻军、流寇,每升迁调任一个地方,就不停地打击流寇、海盗、悍民、匪类,总之就是打打打,甚至在为父亲服丧期间,被奏请百日戴孝入军营视察练兵。虽然他有过严重的失误,甚至丢失了印信,也曾经因为属下管带巡海被海盗杀灭全军覆灭而被惩治,但总体来说,对比其他功绩,他的战果简直令人咋舌。当然,这也有一个隐患,那就是和许多悍匪流寇的余党结下了仇。

3、关于张文祥为什么刺马。正史中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野史中提到的,所谓民间结义然后私通嫂子杀害手足的线索。反而是关于张文祥的几条口供,十分引人注目:

“审明张文祥曾从发逆,复通海盗……”因为马新贻在浙江巡抚任内,剿办南田海盗,可能杀死大量张文祥的海盗同伙,断了他的“生路”,已结下深仇大恨;

“又因伊妻罗氏为吴炳燮诱逃,曾于马新贻阅边至宁波时拦舆呈控,未准审理……”注意,这里指出张文祥自己的妻子被一个叫吴炳燮的人诱拐。他为了这事儿去拦当时巡抚大人马新贻的轿子,没被他近身。于是仇恨转移,都认为是他的错。

“适在逃海盗龙启云等指使张文祥为同伙报仇……张文祥被激允许。”被同是海盗旧伙的龙启云激了一激,仇恨洗脑。

“旋至新市镇私开小押,适当马新贻出示禁示之时,遂本利俱亏。”马新贻在浙江好多政令,都是整顿民风、禁止浮收之类,私开小押,也就是清代囚犯中流行起来的,一种寄生于赌博的不良抵押行为,物品值十贷五,然后不断扣利息,直到典当人本利无归,无法赎回。这样的一种恶行被马给禁了,自己亏损,于是又怪在马的头上。

“同治七、八年屡至杭州、江宁欲乘隙行刺,未能下手。”说明积怨由来已深。这种人其实不在少数。如今的袭医、袭警、乃至报复性自杀、刺杀等恶性事件频起,这样在生活中的loser铤而走险为了自己偏激的观念,把所有过错推给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身上并实施杀害,以求惊天动地的效果,这种心理并不难推理。

综此种种,私以为刺马案,官方的报告,恰恰是最可信的。当然你可以说是朝廷势力角斗,马新贻成了弃子故而被杀害,又或者根据马在南京的对天主教的宽容态度造成民愤,推测出一些宗教仇杀理由,又或者根据笔记小说稗官野史脑补出一幅完整的兄弟仇杀全图。囿于时局的特殊性,人物身份的特殊性,事件的偶发性,以及当时刑侦条件的局限性,我们也许永远无法还原历史事件本来面目。但请不要忘了,根据清代随记官员实录整理而成的三种史料里,马新贻是个勤恳踏实的官员,是个好人。不要忘记,他做过这么多政绩,有过这么多打击流寇、除暴安良的历史。

最重要的是,不要被一部两部电影洗脑。这样对真正历史上的马大(如果他真的不是电影里描述的那样的话)很不公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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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种:《清史稿》

       马新贻,字穀山,山东菏泽人。道光二十七年进士,安徽即用知县,除建平,署合肥,以勤明称。咸丰三年,粤匪扰安徽,淮南北群盗并起,新贻常在兵间。五年,从攻庐州巢湖,新贻击败援贼,迭破贼盛家桥、三河镇、柘皋诸贼屯,寻克庐州。积功累擢知府,赐花翎,补庐州。七年,捻匪、粤匪合陷桃镇,分扰上下派河,新贻破贼舒城,记名以道员用。八年,署按察使。贼犯庐州,新贻率练勇出城迎击,贼间道入城,新贻军溃失印,下吏议,革职留任。九年,丁母忧,巡抚翁同书奏请留署。十年,钦差大臣袁甲三为奏请复官。十一年,同书复奏荐,命以道员候补。丁父忧,甲三复奏请留军。同治元年,从克庐州,败贼寿州吴山庙,加按察使衔,署布政使。苗沛霖叛,从署巡抚唐训方守蒙城,屡破贼。二年,授按察使,寻迁布政使。

       三年,擢浙江巡抚。浙江新定,民困未苏,新贻至,奏蠲逋赋。四年,复奏减杭、嘉、湖、金、衢、严、处七府浮收钱漕,又请罢漕运诸无名之费,上从之,命勒石永禁。筑海宁石塘、绍兴东塘,濬三江口。岐海为盗贼窟穴,遣兵捕治,擒其魁。厚於待士,会城诸书院皆兴复,士群至肄业,新贻皆视若子弟,优以资用奖励之。严州、绍兴被水,蠲赈覈实,灾不为害。台州民悍,辄群聚械斗,新贻奏:“地方官惮吏议,瞻顾消弭。请嗣后有讳匿不报者参处;仅止失察,皆宽贷,仍责令捕治。”下部议行。象山、宁海有禁界地曰南田,方数百里,环海土寇邱财青等处窟其中,遣兵捕得财青置之法,南田乃安。黄岩总兵刚安泰出海捕盗,为所戕,檄副将张其光等击杀盗五十馀。上以新贻未能豫防,下吏议。嘉兴、湖州北与苏州界,皆水乡,方乱时,民自卫置枪於船,谓之“枪船”,久之聚博行劫为民害。新贻会江苏巡抚郭柏荫督兵擒斩其渠,及悍党数十,枪船害始除。擢闽浙总督。

       七年,调两江总督,兼通商大臣。奏言:“标兵虚弱,无以壮根本。请选各营兵二千五百人屯江宁,亲加训练。”编为五营,令总兵刘启发督率缉捕,盗为衰止。宿迁设水、旱两关,淮关於蒋坝设分关,并为商民扰累。新贻奏:“蒋坝为安徽凤阳关辖境,淮关远隔洪泽湖,不应设为子口。当令淮关监督申明旧例,严禁需索。宿迁旱关非旧例,徵数微,请裁撤,专收水关。”从之。幅匪高归等在山东、江苏交界占民圩,行劫,新贻捕诛其渠。

       九年七月,新贻赴署西偏箭道阅射,事毕步还署。甫及门,有张汶祥者突出,伪若陈状,抽刀击新贻,伤胁,次日卒。将军魁玉以闻,上震悼,赐恤,赠太子太保,予骑都尉兼云骑尉世职,谥端愍。命魁玉署总督,严鞫汶祥,词反覆屡变。给事中王书瑞奏请根究主使,命漕运总督张之万会讯。之万等以狱辞上,略言:“汶祥尝从粤匪,复通海盗。新贻抚浙江,捕杀南田海盗,其党多被戮,妻为人所略。新贻阅兵至宁波,呈诉不准,以是挟仇,无他人指使。请以大逆定罪。”复命刑部尚书郑敦谨驰往,会总督曾国藩覆讯,仍如原谳,汶祥极刑,并戮其子,上从之。

       新贻官安徽、浙江皆得民心,治两江继曾国藩后,长於综覈,镇定不扰。江宁、安庆、杭州、海塘并建专祠。


第二种:《清国史》









第三种:《清史列传》(与《清国史》大体同)

清史列传卷四十九

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五

 

马新贻

马新贻,山东菏泽人。道光二十七年进士,以知县分发安徽即用。咸丰二年,补建平县知县。寻署合肥县知县。五年三月,官军围攻庐州踞逆,焦湖贼众来援,新贻击走之。旋败贼于盛家桥、三河镇。叙功,以知州升用,先换顶带。九月,复叙柘皋节次剿匪功,开缺以直隶州知州补用。十一月,庐州复,赏戴花翎。六年十一月,以巡抚福济保奏,命记名遇有安徽知府缺出,请旨简放。十二月,补安庆府知府。七年七月,调庐州府。十月,捻匪纠合粤匪窜陷桃镇,分扰上中派河,新贻击之,败贼舒城。捷入,命交军机处记名以道员用。八年,署按察使。贼犯庐州,新贻督练勇出城迎击,贼间道入城,新贻军溃,遗失印信。事闻,得旨著革职留任。九年,丁母忧,巡抚翁同书奏请暂留署任,报可。

十年,钦差大臣袁甲三奏新贻督练助剿,著有微劳,请开复革职留任处分。十一年二月,翁同书复奏新贻声名出众,请开庐州府知府缺以道员候补,均从之。三月,丁父忧,袁甲三奏:“新贻办理营务,屡次亲自督队,熟谙戎机,调和将士,训练兵勇,实属军营中不可多得之员。已檄令穿孝百日后,仍来营当差,以资臂助。”报闻。寻留本籍办团。同治元年,赴安徽军营,随大军赴庐州,追剿窜贼,大捷于寿州之吴山庙,赏加按察使衔。寻署布政使。时叛练苗沛霖作乱,新贻随署巡抚唐训方防守蒙城、临淮等处,累著战功。二年三月,擢按察使。九月,迁布政使。

三年,升浙江巡抚。新贻奏言:“浙省甫经底定,百度维新。所有海塘工程、农田水利,及整饬海滨水师,惩治台属豪恶各事宜,均关紧急。前经督臣左宗棠、护理抚臣蒋益沣办有端绪,自当遵奉谕旨妥筹办理,实力踵行。”得旨嘉奖。四年五月,奏请各府浮收钱漕,诏如所请,并著马新贻明白晓示,勒石永禁浮收。至漕粮概完本色有愿完折色者,按照市价收纳,悉听民便。其杭属之新城、于潜等县向前折色,官为办运,仍旧办理。倘有不肖州县,敢蹈从前勒折浮收积习,即著严参治罪。至绅士等恃势把持,仍前包揽短交,著一并从严参办。闰五月,奏调翰林院编修王凯泰、补用道袁宝庆等,允之。时绍兴、萧山、严州等郡县均被水灾,上命新贻派员查勘,速筹抚恤。寻奏请将应征本年新旧钱粮分别捐(蠲)缓。九月,奏言:“台州府属民情强悍,聚众械斗等案,层见叠出,地方官因吏议綦严,不免瞻顾消弭之弊。拟请嗣后台州府属各员遇此等案,如有知情故纵,及讳匿不报者,仍照例参处。如仅止失于觉察,准其宽免处分,认真搜捕。至仇杀谋杀致毙多命之案,按寻常命案开参,准免扣限四个月查参革职留缉处分。”得旨,下部议行。

初,浙江象山、宁海交界之南田地方数百里,四面环海,山木丛茂。国初以来,永为禁地。自粤匪扰浙后,有匪犯邱财青等盘踞其中,出洋肆劫,并分筑石垒,违抗官军。新贻整饬官军围攻,生擒邱财青于阵,贼遂平。十一月,黄岩镇总兵刚安泰管带巡船,出洋缉捕,艇匪突至,众寡不敌,安泰遇害。新贻檄副将张其光等驰击,擒斩首逆等五十余名。事闻,上以新贻未能先事预防,下部议处。五年二月,疏陈海塘工程未能迅速集事各情形,谕曰:“海塘为民命所关,著马新贻督同司道,严饬各厅弁设法筹款,多购物料,将土塘归埽认真保护,未堵决口,赶紧修筑。”七月,奏言:“台州府属临海县所辖之北岸,黄岩县所辖之岐田、乌岩,宁海县所辖之海游、亭傍等处,地居山僻,俗悍民强。请将三县县丞移改分防,藉资安戢。”下部议行。六年,奏保杭州府知府谭锺麟洁己率属、才猷卓著,署台州府同知李寿臻,署绍兴府任内,惮心民事、舆论翕然,海宁州知州靳芝亭首洁才明、实心任事,钱塘县知县萧书,江山县知县陈鸿勋清操自励、诚心爱民,命均著送部引见,上嘉其留意人。初,新贻以嘉兴、湖州两府界连苏省,时有枪匪聚众掳劫,为闾阎害,奏请亲赴嘉、湖巡视。至是,会同江苏巡抚郭柏荫调派员弁,将首犯及悍党数十名,一并拿获,枪匪悉平。

寻擢闽浙总督。七年七月,调补两江总督。八月,命充办理通商事务大臣。十月,奏调候选道孙衣言、山东候补道袁保庆、安徽候补知县桂中行前赴两江备差委,得旨俞允。十一月,宿迁商民呈诉水旱两关扰累,蒋壩商民又呈诉淮关差役需索。新贻奏言:“蒋壩地属安徽之盱眙,本为凤阳关辖境,淮关远隔洪湖,不应设为子口。唯查旧例,乾隆十八年始为淮关,差役在蒋壩专查黄豆等六则,此外无论何项贡物,淮关巡役概不得过问。当令淮关监督申明旧令,严禁需索,至宿迁旱关,系同治元年添设,试行之初,每年尚征银千余两。近则不过数百两,既非旧例,为数又微,应请裁撤,照旧例专收水关,以顺舆情。”从之。十二月,幅匪高归等在山东、江苏交界处纠众占据民圩,肆行劫掠。新贻派员擒获首逆正法。

九年七月,新贻赴箭道阅兵,事竣回署,突遇人刺伤胁肋。次日,卒。凶犯被获,讯据称河南人张文祥,而行刺缘由,供词闪烁。江宁将军魁玉奏入,上命魁玉督同司道各官赶紧严讯,务得确情,尽法惩办。又谕曰:“马新贻持躬清慎,办事公勤,由进士即用知县,历任繁剧。咸丰年间,随营剿贼,叠克坚城。自简任两江总督,于地方一切事宜,办理均臻妥帖。方冀长承恩眷,倚畀优隆,兹因被刺遇害,披览遗章,实深悼惜!马新贻著赏加太子太保衔,照总督例赐恤,并入祀贤良祠。任内一切处分,悉予开复。伊子马毓桢,著加恩赏给主事,分部行走。该督灵柩回籍时,著地方官妥为照料。应得恤典,该衙门查例具奏,用示悯念疆臣至意。”八月,安徽巡抚英翰胪陈新贻功绩,奏请予谥建祠,并将事迹宜付史馆。谕曰:“本日据礼部奏请业经予谥,唯念马新贻服官安徽最久,当发、捻交乘之际,力保临淮,坚守蒙城,厥功甚伟。迨擢任浙江巡抚、两江总督,所在有声。此次猝被凶徒戕害,追念勋勤,深勘嘉恻!马新贻著再加恩准其于安徽立功地方建祠,事迹宣付史馆,用示褒奖荩臣至意。”

旋据给事中王书瑞奏言:“张文祥供词闪烁,恐事关行刺,或其中有牵制窒碍之处,难以缕析推详。请旨添派亲信大臣彻底根究。”疏入,复命漕运总督张之万会同江宁将军署两江总督魁玉严讯。十月,张之万等奏言:“审明张文祥曾从发逆,复通海盗,因马新贻前在浙抚任内,剿办南田海盗,戮伊伙盗甚多;又因伊妻罗氏为吴炳燮诱逃,曾于马新贻阅边至宁波时拦舆呈控,未准审理,该犯心怀忿恨,适在逃海盗龙启云等指使张文祥为同伙报仇,即为自己泄恨。张文祥被激允许。旋至新市镇私开小押,适当马新贻出示禁示之时,遂本利俱亏,追念前仇,杀机愈决。同治七、八年屡至杭州、江宁欲乘隙行刺,未能下手,于七月二十六日,随众混进督署,突出行凶。再三质讯,矢口不移,供无另有主使各情等语。”入奏,并请比照大逆问拟,谕曰:“马新贻以总督重臣,突遇此变,案情重大,张文祥所供各情,恐尚有不实不尽,若遽照所拟即正典刑,不足以成信谳。前已有旨令曾国藩抵任后会同严讯,务得实情,著再派郑敦谨驰驿前往江宁,会同曾国藩将全案人证详细研鞫,究出实在情形,从严惩办。”

十年二月,钦差大臣刑部尚书郑敦谨等以覆审凶犯行刺缘由,并无另有主使之人,验明凶器,亦并无毒药,请仍照原拟罪名,比照谋反叛逆凌迟处死,并摘心致祭该故督等语奏入。谕曰:“张文祥以漏网发逆,复通浙江南田海盗等匪,竟敢乘间刺害总督大员,实属罪大恶极。既据郑敦谨等审讯确实,著即将张文祥凌迟处死,并于马新贻柩前摘心致祭,以彰国法而慰忠魂。逆子张长福著照所拟按律惩办。”又谕曰:“马新贻公忠体国,历次剿办海寇,殄除积年匪首,地方赖以安靖。讵以匪首余孽,挟仇逞凶,仓卒殒命,实堪悼惜!著再加恩照阵亡赐恤,并于江宁省城建立专祠。”

三月,两江总督曾国藩奏称:“新贻以县令洊升安徽布政使,当其驻军安庆,每遇商榷政事,沉机内断,言必中理。厥后每莅一任,从不轻事更张,而卒能遇事变通,其在总督任内,于用人行政、筹饷练兵,反复推究,画夜孜孜,遍访官绅士民,佥无间言。兹因山东绅士刘毓敏等呈称新贻于丁忧回籍时,适值南捻北窜,新贻办团筑圩,不避艰险,卒能却退悍贼,菏泽获安,洵属有功桑梓,恳请代奏,准其于山东荷泽县建立专祠。”七月,浙江巡抚杨昌濬疏言:“新贻在浙江巡抚任内,正值地方新复,加意抚绥,办理善后事宜,诸臻妥协,并将海塘工程督修完固,民赖以安。兹据绅士陆齐寿等呈恳代奏,请于浙江沿塘处所建立专祠。”并允之。寻赐恤如例,予谥端敏。赏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,袭次完时,以恩骑尉世袭罔替。

子毓桢袭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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